2019年大年初三,还没等过完年,儿子就匆匆忙忙从彬州老家返回了咸阳。我当时还挺纳闷,心中犯了嘀咕:能有什么大事这么着急呢?问孩子他妈,她想了半天也笑着说不知道有啥事。

直到初七收假回到家才发现,儿子在年前买了一个银渐层小奶猫,我才恍然大悟——原来他大年初三急着返回咸阳就是为了照顾这个小东西。可能是平日里工作比较紧张生活节奏快的缘故吧,我一向对侍弄花花草草和喂养猫呀狗呀的很不感兴趣,现在见到儿子不声不响的弄回这么一个玩意,那一刻我气上心头,埋怨道:“你这孩子,买这个小东西干啥哩,每天不但要照顾吃喝,还要为拉撒发愁,更主要的是还会影响家里卫生”。想到这些,我不由得提高嗓门,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:“送别人收养吧!一家子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,再加上这个小东西,不瞀乱一家人才怪呢……”。正当我跟孩子相互争论时,正在客厅里上蹿下跳的小奶猫猛然间停住了脚步,歪着头呆萌萌地看了我们一会儿,突然一溜烟地跑到阳台上的猫窝里,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,吓得不敢吱声,只伸出个半个小脑袋来,怯怯的望着我俩……看到小家伙这么“懂事”,我肚子里的气一下子消了大半,也就再没过问将它送人不送人的事了。

过了几天,又从孩子口中得知这个有点可爱的萌宝还有个洋气的名字叫“银渐层”。自己偷偷在网上搜了一下,什么“颜值仙女下凡”、“不贪吃不挑食”、“乖巧机智”之类的好评如潮,看着也好像名副其实。加之这件事好像是他们娘俩偷偷商量好的,只是有意瞒着我,无论我生气也好,不接受也好,发现已改变不了这个现实,只好少数服从多数,最终还是妥协了,小家伙就留了下来,他们娘俩又一起商量着给新成员取了个名字叫“元宝”,从那以后这个不速之客就和我们一起朝夕相处,慢慢地就成了家里的一员。

时间在一天天飞逝,小元宝也在不声不响地长大。每当我们回家的时候,它都能够分辨出我们的脚步声,当我们打开屋门时,元宝就趴在门口迎接我们。不管是我还是孩子,我们走到哪里,它就像只小粘虫,屁颠屁颠地跟到哪里。还没等你坐稳当,它前肢一抬腰一拱,一下子就跳到沙发上,扑进你怀里,鼻子凑过来在你身上蹭来蹭去。后来索性两只后腿贴在沙发上,两只前腿往身下一盘,就卧在我们跟前。你给它挠挠痒痒,还会舒服的把头摆来摆去,不时地摇着尾巴,有时左、有时右,有时卷起来,有时还会翻个身子躺着等你揉肚子,有时睡着了还打呼噜,真是憨态可掬,把人们逗得捧腹大笑,给家里平添了不少乐趣。

小元宝白天瞌睡很多,总是一边晒太阳,一边呼呼大睡,经常睡得迷迷糊糊的,我们要叫几声元宝的时候,它才慢吞吞的爬起来,像个孩子似的伸一个长长的懒腰,在客厅里慢悠悠的溜达几圈醒醒觉,这才转入正常模式。也许是睡觉补足了精神,刚刚睡起来的小家伙总是特别的兴奋,不管发现地上的什么东西总要把玩一下。家里的角角落落,它都要好奇的探索个遍,有时连装快递的小纸箱,元宝也会把头探进去瞄半天,真是应了那句话——天生胆小又好奇的猫儿。有时候我们故意给它扔一个矿泉水的瓶盖,元宝也视为珍宝,先是用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落处,然后纵身一跃猛扑过去,用两只爪子死死按住,张开啃巴叼个结实,在房间里走来走去,如同向我们展示他的英雄战果。为了逗元宝开心,孩子又给它买了条电动鱼,只要一放到地上,它就撒欢的追赶,时而蹑手蹑脚一路尾随,时而疾如闪电弯腰猛扑,就像猫捉老鼠的样子,偶尔用力过猛,猎物没能咬住倒把自己碰翻了。有时“鱼”也不动了,它会一脸迷茫,坐着看看,鼓着肚子喘喘,再试探性的用右前肢拨一下,又用左前肢再动一下,然后又一阵猛追。有几次都把眼睛碰得红红肿肿的,看着元宝那个样子,我们也很心疼,赶紧送去宠物店进行治疗。

最淘气的还是第一次给元宝洗澡。没洗之前,我和媳妇还百度了一下,按照网上说的办法,先用毛巾裹住头,蒙上眼睛,然后用水龙头慢慢冲洗。当水刚淋到元宝身上时,它突然打了一个激灵,一下子就从浴盆里窜出去了,把我俩吓了一大跳。元宝蒙眼睛的毛巾也掉在地上弄湿了,还跑到卫生间门口拼命挠门要往外跑。我们赶紧把它逮住,按了个结实,又换了一条毛巾重新开始冲洗。不知是水热,还是闹腾得时间长了,元宝浑身发热,不断地喘气,不停地在反抗挣扎,我俩见状也加快速度,只把整个身子冲了一下,擦了两遍,然后打开浴霸,烘干它毛发上的水。期间元宝一直在卫生间门口喵喵地叫着,我觉得它可能不喜欢这样的“特殊待遇”吧。等了一个小时,元宝身上毛发基本上干了。可低头一看,整个个浴室弄得都是猫毛,当我刚把地上的拖干净后,往墙上一看,连墙上沾的都是,没办法又用水龙头把整个卫生间冲了一次。当清洗结束时,一照镜子,我头上和身上也到处都是猫毛,只得洗了衣服又洗了澡。当我从洗衣机里把衣服拿出来的时候,一幅美丽的图画展现在眼前,一桶衣服全成了“毛料”,真是令我哭笑不得。只好用刷子整整刷了两几遍才清理干净。这次给元宝洗澡的的确确把我折腾美了,让我又是洗衣又是冲澡,可当看着元宝洗完澡干干净净,毛发一闪一闪在发光时,心里又觉得美滋滋的。

在我们一天一天的精心呵护下,购猫粮、换猫砂、定期购买益生菌便成了家里每个成员生活的一部分。元宝两岁生日那天,我们带着它去宠物店剪完指甲,才发现前肢是五趾,后肢是四趾,趾底有一层厚肉垫,才知道这就是猫走起路来没有声音的秘密。驱完虫拍照时元宝很听话,在富有经验的摄影师的指导下,摆动着身子,配合着摄影,连着摆了几个姿势,乖巧的晃动着圆嘟嘟的大脑袋,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,那样子实在是超萌。就这样一张张猫咪靓照,将它最美好的瞬间留了下来,至今还摆放在家里的书架上。

一晃元宝到我们家已是第四个年头了,但我们却发现它没有以前那样活泼了,白天依然爱睡大觉,晚上有时还要再睡上一会。睡醒了就趴在客厅的地上,理理毛发,舔舔爪子,洗洗脸,抓抓耳朵,那股认真劲,就像是在精心给自己美容一样。看到它认真的样子,我有时也会拿起手机,拍个照片发在朋友圈群里,让大家也看看这个“喵星人”爱打扮的一面。再后来元宝的活动量越来越少了,每天只在卧室转几个圈圈,就懒洋洋的趴到猫架上不动了。三月的一天中午,媳妇回到家看见元宝躺在阳台上一动不动了,她上前一摸,发现呼吸和心跳已停止了。我回到家时,发现元宝瞳孔散大,肌肉松弛,身子慢慢地已经变凉了。赶紧送到宠物医院,医生告诉我,元宝是心脏猝死。当时我们还有些想不通。早上出门时还特意看了看,叫了一声“元宝”,它还应了我一声,怎么就这样突然的没了呢?我们一家人那天都心情沉重,也莫名的悲伤。回想起元宝在我面前跑来跑去,时不时回头傻傻地看着我的那个样子;特别是家里来了客人,它就会跑到我跟前赖着不走凑热乎的样子;又想起了那次元宝偷偷跑下楼,让我们足足找了两个多小时,找回来见到我们高兴的那个样子,我都不敢想象在这两个小时里元宝焦急的找不到家的样子,它又是怎样的心情又是怎样度过的?更让我想起有一回在看手机的时候,元宝一巴掌打掉我的手机,一溜烟跑得远远的,直接钻到床下不出来,让我又气又好笑。还有元宝趴在窗户玻璃上翘着屁股和树上鸟儿对视,喵喵地叫着回应咕咕鸟语的那个样子……都让我痛心不已,感到生命的脆弱。

生命有轮回,有生就有死。从诞生开始,生命每天都在慢慢减持,一步步走向死亡,元宝也不会例外。但至少这个短暂的小生命给我们带来了那样多的欢乐,也让我们参与了它的成长,改变了自己对另一种生命的态度。此后,可能是由于元宝的原因吧,每当在院子里看到那些流浪猫在垃圾堆翻找食物的时候,我不由得拿起元宝用的碗装一碗猫粮让它们吃。一月一月过去了,至今碗还放在院子里,每当猫粮没了,干净的水没了,我们一家人就像值班式的不由自主地添加猫粮和水,让它们吃饱喝足,不在挨饿,并且健健康康活下去,更会在心里祈愿大家都能对流浪猫多一点爱心——这也许是对元宝最好的纪念,也是对所有生命的一种敬重吧。

作者:陕西咸阳 杨小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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